紫氣東來滿鄄城

1998/8/15初稿，2001/4/28再稿，2003/3/12完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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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年前，我家陽台頂有個緊貼屋角，半葫蘆狀的燕子窩，住著一對美麗的黃腰燕，牠們生了三隻雛燕，雄雌雙燕帶者雛燕練飛時可好玩了！

油亮的黑色羽毛，鮮豔的黃腰背，長似剪刀的尾巴一上一下的搖著，公母雙燕在附近不斷地翱翔，呼叫著雛燕們趕緊飛出。個體肥大雄糾糾地站在電線上，顧盼自如的像是父親；身影略顯嬌小細長，在巢邊細語呢喃，引導雛鳥出窩的可能是母親吧！當然，這是以人類的眼光來感覺的，也說不定正好相反呢！

很明顯的三隻雛燕依身型剛好分大中小，大雛燕很快就在空中不停地俯衝翻滾，作停翅滑翔的動作；中雛燕則特別調皮，在陽台的圍牆是上呀下的蹦跳了許久，還歪著頭跟我大眼對小眼，一會兒飛到陽台上遊走，一會兒飛到馬拉巴利樹上，要不就將他小小的腳爪，抓著紗窗不斷地搖頭晃腦，直到一隻大燕衝入拍打牠，才勉強飛出了遼闊的天空。

而小的則賴在巢中，根本不管外頭的父母如何輕嘯呼喚，只冒出個小小的頭在窩口探啊探的東張西望，對外界其實好奇的要命，卻偏偏遲遲不肯飛出；最後是兩隻大燕子合力拽出小雛燕，「咚」一聲落在陽台上，其他四隻燕子盤旋飛在牠的周圍，鳴叫著；依照人類的慣例，幫人加油也不過如此啦！

那小雛燕振拍著小小的翅膀，有一下沒一下的飛著，該往空中飛的卻往樓梯間衝下，只見兩隻大燕子「咻」的飛身攔阻，逼得小雛燕只得往回跳上牆台，兩隻大燕迴旋在牠四周，而胖碩的大燕乾脆一翅膀打向小雛燕，然後迅速飛入空中，小雛燕淒叫一聲，卻也經此一嚇順利飛到電線上，但是牠的翅膀是拍打不斷，可見驚嚇不小。

而我家附近正在整修的大樓，屋簷下就有一大片燕子窩，乍暖還寒的初春，成群的燕子飛舞在清晨及黃昏的天際，煞是好看；秋初燕兒們即成群離去不知何方，所以，之前總認為燕子是會秋去春來的鳥類。可第一年在我家屋簷築巢的燕子似乎不太一樣，冬天，燕子依然天天準時日出離巢日落前回巢；不過，第二年的初秋，燕子夫婦就帶著一家大小，在清脆的嘯聲中離去了，一直到隔年的春天才回來。

第三年的夏初，燕子夫婦似乎只生了一隻小鳥，因為巢中的啾囀叫聲不似往年吵雜，某一天，中午回家時竟發現燕寶寶冰冷的小身體，兩眼微睜的躺在地面上，已經有螞蟻開始執行生物界不變的定律了。我想，肯定是在練飛的時候，不幸摔落的吧！難過中將牠輕輕用布包起，送至附近的空地埋葬。

回來後只見雌雄雙燕，不斷地在巢裡巢外飛來飛去，急促地找尋燕寶寶，我不禁對著牠們喊著：「別找了！小燕子已經不在了呀！」，然而，燕兒又豈會理會你的呼喊呢？於是連續一個禮拜，燕兒淒厲的鳴嘯聲迴盪在遼闊的空中著；但不久，似乎又回歸平靜。約半個月後，又聽見巢中有雛鳥吵雜的喳喳叫聲；那一年，燕子秋季離巢的日子很明顯的晚了一個月，都快要過中秋了。

幸好，再出生的兩隻小燕子，飛翔的訓練異常順利。就在他們離巢前，一個悶熱的午後，一個很有趣的現象，至今令人難忘。一對麻雀停在電線上，跟燕子們相互對峙，麻雀的嘰嘰喳喳跟燕兒的響亮鳴叫聲成了對比，彷彿在談判似的，雙方在巢穴附近來來往往、飛進飛出，連白頭翁都來湊個熱鬧，站在電線上歪著頭觀看。之後麻雀離去，燕兒也回巢，白頭翁也散了，一個星期後，燕子離開燕巢了。

第二天，「咦！」，我發現麻雀居然住了進來！看他們忙進忙出，莫非燕兒們要遠離傷心之地，不再居住，而要將燕巢讓給麻雀嗎？那天有趣的現象，其實是有其目的嗎？就像人們也會遠離傷心地，讓自己重新開始，重新振作嗎？心中不禁有些悵然。

而麻雀嘛！只要有人煙的地方，就會有麻雀的存在，實在不稀奇。如果只有一、二隻麻雀，清脆的啾叫聲還挺好聽的；可麻雀要是成群結隊，那可吵死啦！常見到牠們唧唧喳喳，啾啾聲不斷，栗褐色圓呼呼的身體飛在草地上、樹叢間遊戲、追逐、拍打，就算人們接近也不怕；也總看到麻雀在屋簷下、牆縫裡或是通風口處築巢；有一次，半個月不在家而已，一回來才打開抽油煙機的開關，就聽見抽風煙囪管裡霹靂啪啦逃命般的聲音，探頭出去一看，才知道原來麻雀們竟然就在煙囪口定居了。

其實麻雀挺可愛的，記得高中時，清掃校園還曾在樹下撿到一隻麻雀仔仔，雖然經過全班細心照料，可惜最後還是無法存活；畢竟，鳥兒要在自己該生長的環境中，才能有更大的機會生存吧！

總之，麻雀一家就在燕兒離去的窩裡「雀佔燕巢」住了下來。一樣養兒育女，一樣的成長，一樣的訓練飛行；可能鳥類的成長模式都很像吧！不同的是，沒有燕兒翩翩的翱翔身影，有的只是呼朋引伴來練習飛行的吵雜聲多了。而「數大」雖是美，但整群發出的鳥鳴簡直是噪音，逼得你不得不常常出去驅鳥，而且肯定的是，麻雀不怕人準是與生俱來的！純然的「初生之雛不怕人」﹝哈！自訂成語！﹞。

到了農曆四月初一，燕子突然歸來，回到曾令他們傷心的地方，或許是「哪裡跌倒，就哪裡爬起」吧！牠們先在我家外頭的電線上左顧右盼許久，然後展翅滑翔在走廊，迴旋幾周，就直接往燕巢飛入。肯定是忘了燕巢已讓給麻雀居住，於是…………….我家的陽臺就爆發了精采的燕雀戰爭嚕！

知道嗎？因為窩中還有麻雀仔仔，所以燕子頂多只能將頭伸入洞口，一大半的身體其實還留在巢外；只見兩隻燕子輪流進攻，最後還用嘴往窩中扯拽﹝可能是想把小麻雀拉出來吧！﹞，這時麻雀夫婦趕來，一隻趁機飛入燕巢，從裡阻擋燕子的攻勢；另一隻則在外流利的躲避並擋住洞口，不讓燕子攻擊。連續幾個回合，這場奪巢大戰，你認為誰贏？

燕子？

不不不！你絕對想不到，結果是……………..飛翔俐落的燕子竟然打不過個頭小小的麻雀耶！！

雙方反反覆覆來回交戰幾個回合，飛累了便站在電線上相互叫囂，偶爾還有外來的麻雀來助陣；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；也不知是燕子終於決定放棄了，還是麻雀真的很厲害，反正燕子在舊巢盤旋鳴叫幾聲後，便飛到鄰居的家裡做窩了。

可是，你以為事情有那麼簡單就結束了嗎？

嗐！燕兒一面築巢啊，一面還三不五時回來想爭奪原來的家，畢竟這樣可省不少功夫，不可避免的燕雀大戰又因此開始。不過隨著燕兒新巢日漸完成，爭巢的時間也逐日減少；不久生蛋、孵蛋、長大、學飛、離開，生物界的定律又回到正軌。只不過秋去春來，這兩年燕子一回來，還是會先到我家的舊巢巡視一番。鄰居的燕巢也被「雀佔燕巢」，那邊也一樣上演一場燕雀大戰。只是燕兒與麻雀的戰爭，雖不若往日般激烈，頂多是盤旋看看、叫個兩聲即飛走了。

又是乍暖還寒的初春時節，燕子群原先築巢的大樓整修完畢後，大部分的燕群也回到早期被破壞的燕巢築窩；開始又看到成群的燕子飛舞在清晨及黃昏的天際之中；也許是燕多示眾，突然有一天，好幾隻燕子大舉攻入原先的燕巢，麻雀們雖然也群而反攻，但是已經有燕子鑽進舊燕巢之中，地上多ㄌ幾個不成型的破蛋，麻雀們不得不倉皇而逃到電線桿及樹上避難，燕子勝利！三兩下奪回舊巢！真是令人蹚目結舌！

自此三年下來，麻雀的蹤跡，改到其他大樓滴牆縫中安居，燕雀大戰已不復見。燕子們則依然天天準時日出離巢日落前回巢，而且似乎一年四季都在，日子慢慢在時光中流轉！

燕子與麻雀築巢六、七年下來，牠們經歷了生命的喜悅、和生離死別的悲傷；換鳥住住看後，燕兒和麻雀都有為自身的權利來努力爭取；當人們在觀察鳥類之餘，似乎也應該反省自己，到底從牠們的身上學到了什麼？是麻雀的堅持及智慧？還是燕子的鍥而不捨及重新開始？我們為自己做了些什麼？又為別人做了些什麼？在現今的大環境之中，如何用智慧來安身立命？如何在困境中尋找出路？如何使心情能知足常樂？相信這是每一個人都應該去思考及學習的人生哲學！